《折竹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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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就是这样一个人。
温文尔雅,能言善道,与他相处过的人就没有说他不是的,也很讨女郎们喜欢。
崔循清楚这一点,但从没放在心上过。
毕竟谢昭与谁往来,又同哪个女郎交好,于他并没任何干系。
可眼下,见萧窈因他这短短一句话喜笑颜开,却泛起些难以言喻的心情。
崔循能确准,无论谁来问这一句,谢昭都会是同样的反应,偏萧窈好似浑然不知……
萧窈并非不知。
只是于她而言,谢昭这句称赞究竟是否发自真心,并没那么重要。论迹不论心,他夸了,她开开心心受了就足够了。
“多谢协律郎,”萧窈的目光依旧落在他怀中那张琴上,惋惜道,“我昨日已经与从妹约好,今日怕是不得空。”
谢昭神色未改,依旧笑道:“既如此便罢了,来日方长。”
萧窈点点头,见阳羡长公主已经与谢翁说完话,也没再多耽搁,同谢昭道别后便离去了。
待她远去,谢昭这才看向崔循,稍显疑惑:“琢玉为何看起来似是心情不佳?”
崔循不动声色地看了回去:“是吗?我竟不知。”
“那想是我误会了。”谢昭指尖抚过琴弦,徐徐道,“时辰不早,也该落座了。”
元日赐宴自然丰盛,只是寒冬腊月,膳房备好饭菜送来,热菜也只剩些许余温,入口不佳。
加之为防失仪,大都是略动几筷。
酒量好的多喝几盏热酒罢了。
约定俗成,一向如此,重光帝也没为难他们,走完过场便叫人散去了。
大半日下来,如崔循这般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倒是没多大妨碍。但对于各家十天半月不去官署一回,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而言,无异于酷刑。
崔翁在这其中算是身体尚可的,而今下御阶时,虽不至颤颤巍巍,但也步履蹒跚。
崔循在侧欲搀扶,被他拂开。
“不至于此。”崔翁缓缓下了御阶,回头看了眼高处的宫殿,悠悠道,“也算又过了一年。”
及至看向长孙,满腔感慨又化作无奈:“你的亲事今年必得定下。”
昨夜除夕家宴,在外的子孙悉数回了建邺,二郎还带着新添的一双儿女。
崔翁见了自是欢喜,再看崔循,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崔循也没料到自家祖父才感慨完,话锋一转,就能又提起此事,亦有些无奈。
沉默片刻,只得道:“听凭祖父安排。”
“今日见公主,并非传闻所言不知礼数。我看着倒是进退得宜,很不错,能聘与五郎自然是好。”崔翁想了想,又问,“只不过,公主似是与谢潮生相熟?”
崔循道:“我不知。”
崔韶虽是自家儿郎,但崔翁并不至盲目偏袒,衡量一番也不得不承认:“若谢潮生亦有此意,只怕五郎也只能落空。”
崔谢两家世代交好,崔翁很欣赏谢昭。
复又感慨道:“如今崔氏上下,拿出来与谢潮生相较,能不落下风的,也只你一人了。”
崔循抬眼看向自家祖父。
但崔翁感慨完,也就罢了,并未就此再多说什么。
崔翁压根未曾考虑过,自家长孙与公主之间有任何可能。
若重光帝有意,他可以为五郎聘公主,但崔循要娶的人,应当是名门士族出身的闺秀,这其中天差地别。
崔循向来少言语,故而虽一路无话,崔翁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只是将上车时瞥见他的神色,疑惑道:“你今日心情不佳?”
这已经是同日里,第二回被这样问了,崔循眼皮一跳。
他自然不可能如打发谢昭那般敷衍祖父,想了想,只得道:“许是昨夜未曾歇好。”
崔翁道:“既如此,回去叫医师看看。”
崔循只得应下。
他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而今种种皆是因萧窈而起——
见她时,心绪坏了些;听祖父不断提及她的亲事时,再坏了些。
崔循心知肚明,自己不需叫医师,倒不如回去抄几篇经书。
只要与萧窈彻底隔绝开,眼不见为净,也不听她的任何消息,便不会坏了心绪。
但此事注定不能成。
忙忙碌碌,转眼便是正月初七,崔夫人的生辰。
萧窈这些时日玩得倒是痛快。她与萧棠投缘,从宫内玩到宫外,专程带人去看了平湖的梅花、栖霞山的景致,不亦乐乎。
初七这日,与她随着阳羡长公主一道,来崔家赴宴。
建邺人人皆知崔夫人身体不好,这些年就没断过药,纵是偶尔出席宴饮,也总是留不了多长时间便得告辞。
此番这般大张旗鼓地办寿辰,广发请帖,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用意。
萧斐并不避讳,同她二人笑道:“崔翁这是终于坐不住,要为长公子定亲了。”
萧棠年纪小些,闻言只笑,并没接这话。
萧窈趴在车窗边,看前边一众车马,慢悠悠道:“他年纪是不小了。”
她最初背的便是崔氏家谱,若未曾记错,崔循年纪已近二十三。
二房、三房比他小些的弟弟都已成亲,有的甚至孩子都不止一个了。而今崔老夫人的孝期已过,崔氏实在没有再令长公子蹉跎下去的道理。
“老夫人在世时,曾有意令长公子与桓氏结亲。他昔年还曾去过荆州,却不知为何没能成。”萧斐搭在膝上的指尖微微敲动,“窈窈以为,长公子如何?”
“古板、严苛,”萧窈的目光被前边那匹通体漆黑、四足雪白的骏马吸引,并没多想,脱口而出,“大多时候都很无趣。”
萧斐眉尖微挑,端详着萧窈的反应,笑问:“那什么时候有趣?”
被她戏弄得面露愠色,却话都说不出口的时候。
萧窈不喜崔循,却还要几次三番作弄,便是想看他失态。
但这点小心思是没法宣之于口的,萧窈再怎么心不在焉,也终于反应过来,对上姑母意味深长的目光,讪讪笑着。
好在前头拥堵的车马终于挪开,转眼到了崔家门前。
萧窈如蒙大赦,连忙抓了萧棠的手:“走,咱们去看看崔氏的园子。”
崔家的园子古朴雅致,虽比不得王氏的“金阙”那般大手笔,但一景一物亦十分用心,别有一番格调。
及至到了崔夫人院中,已是宾客满堂。
女郎们的装扮犹如争奇斗艳的春花,每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蜀锦绚烂如云霞,钗环珠翠琳琅满目。
便是再厉害的画师,恐怕也难以描绘。
这其中大半皆是萧窈在王家见过的,只是那时众人不约而同冷落着她,未曾通名姓,而今看去只觉大半面目模糊,似曾相识。
至于自她一进门,就恨恨看过来的王滢,倒是真切无比。
崔夫人今日换了颜色鲜亮的衣裳,略施脂粉遮了病容,看起来温婉而大方。
得了通传,知晓阳羡长公主到时,已扶着侍女起身。
萧斐上前拢了她的手,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快坐下歇着才好。”
崔夫人含笑应了,又叫人取了早就备好的见面礼,亲手送予萧窈、萧棠,温声道:“公主与县主能纡尊前来,是我的荣幸。”
主人家态度如何,一言一行间足以窥见。
诸位女郎中,不少人因此神情微妙起来,还有不动声色打量王滢反应的。
王滢是骄横,但还没蠢到在崔夫人面前挑事的地步,冷笑着看了回去。
萧斐将这些个年轻女郎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再看自家侄女,却见她心思压根不在此,谢过崔夫人后,便依旧与萧棠一处说话。
“我身体不济,不能久陪宾客,难免怠慢失礼。便叫人想了个有趣的游戏,供诸位取乐。”
崔夫人抬手示意,叫侍女呈上一幅画作,徐徐解释。
“我曾得一套昆山玉髓雕刻而成的生肖,今晨叫人藏了几只于园中。至于藏玉之处,从画中可窥一二。”
“女郎们若得闲,觉着有趣,可试着解画一寻,权当解闷。”
“我这里另有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权当彩头。”
女郎们面面相觑,不多时,纷纷起身应和。
她们在来之前,大都已经知晓崔氏有为长公子择妻的意思,如今听此,难免会多思量些。
难不成崔夫人是想着以此挑选儿媳?
未免有些太过草率。
萧窈倒是没想这么多。她从前并没参与过这样的游戏,只觉有趣,拉着萧棠兴致勃勃地研究起那幅画,琢磨着应去何处寻玉髓。
眼前这画看起来平平无奇,虽说画工精致,景致绘得极好,却实在不像暗藏玄机的样子。
崔夫人并没多留,解释清楚后,便在阳羡长公主的陪同下去了内室。
有女郎凑到陆西菱身侧,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西菱,你常来此,对崔氏的园子也更熟悉些,可看出什么端倪?”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陆西菱身上。
她只笑道:“姑母慧心,又岂是我一时半会儿能
猜出来的?再者,不过游戏罢了,咱们乐在其中便已足够,结果如何随缘为好。”
那女郎悻悻,不再多言。
王滢来时虽得了家中叮嘱,但对崔氏这位长公子实在没什么兴趣,只扫了眼这画便出了门。
陆西菱随后跟上。
这画实在也看不出什么花来,屋中的女郎们陆陆续续出门,萧窈与萧棠同行。
萧棠好奇:“阿姐有什么头绪吗?”
“来时远远瞥见有亭子,与那画上的有几分相仿,先过去看看好了。”萧窈说完,又念叨道,“不过总觉着,应当不会这么简单才是。”
萧棠信赖她,几乎算得上言听计从,点头道:“那咱们就去看看。”
萧窈偶尔会去山林中,分辨方位的能力一向不错,回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去那凉亭的路。
但到底晚了一步。走近才发现,王滢与陆西菱已经在了。
若在此处的是旁人,萧窈兴许还会上前客套一句,而后各自找各自的。可王滢自是不必提,在她看来,陆西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她是崔夫人的内侄女,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萧窈看人讲究眼缘,那日王氏宴会上,陆西菱所言所行是挑不出什么大错,可她一想起来便膈应,不愿与之往来。
她扯了扯萧棠的衣袖,转头便要离开。
王滢却忽而开口:“数日不见,原听说公主大有长进,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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