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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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陶夭所料,谢渊得知假·钱币之事后,大为光火,带了人亲自查库房,检验剩余钱币。
结果整批钱币居然都是灌了铅、铁的假·币!
衙役们跑去七嘴八舌:“大人,您看,咱们要不要查?”
大有邀功之意。
“傻瓜……”
躲在壁角听墙根的陶夭暗暗笑人愚蠢。
这事闹大了,对谢渊的仕途可没好处。
突然,她觉得背上传来轻轻的触感。
转头一看,是沈卓。
“行了,别看了,回去吧。”
他算是知道了,这姑娘是真的唯恐天下不乱。
“我就想看看笨蛋的脸嘛,多好笑!”
“咱们的钱也没了……”沈卓提醒人少幸灾乐祸。
“哎呀!放心!”陶夭拍拍胸脯。
“你有我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娘子,可赚大发了!”
“我才不会这么笨呢!等着啊!”
没钱是不可能没钱的!
没钱了,陶夭就想去质库,先支一些钱来用。
之前,她趁着沈卓验尸的工夫,白日里各种在街上转悠。
原因无他,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买好看的首饰和衣服。
这不,每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出去闲逛的陶夭很快就在当地质库发现个好项目。
她软磨硬泡,磨破嘴皮,才将沈卓给的钱全都投了出去。
陶夭没想到的是……
取来的铜钱都被换了——又是假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当即纠集了一帮苦主,一同在质库闹开了。
结果并无意外——被打手们哄了出来。
“你别碰我!”陶夭甚至还被推了个屁股蹲儿。
气得她当街炸毛,两手狂拍大腿,作泼妇骂街状。
“哎呦喂!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换了我的钱!”
“怎么了?”沈卓进门时,就看到屋子的摆设都不在原位了。
看得出来是被某人给动过了。
但又不至于太离谱——陶夭一想到这间房已经是自家为数不多的财产了,就根本下不了手去砸那些瓶瓶罐罐。
“我没钱了!”
陶夭开始抱怨。
她坐在桌边,数着自家荷包中仅剩的最后几个铜板,捧着头哀叹。
“我堂堂一个……”她好歹是收住了,改口道:“有风骨的美人儿,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
“怎么会?”沈卓有些惊讶:“少买些珠钗簪子,该是够用的。”
他自是记得小姑娘将那桃花簪子捏在手里翻来覆去时的痴迷样。
“开什么玩笑!”陶夭瞪大眼:“珠钗首饰是我人生的光辉!长期没珠钗戴和没钱使有什么两样,再这样下去……我就成废人了!”她将下巴抵上桌沿,一脸绝望。
“而且人家根本就没有买珠钗!”
要真是因为首饰花掉的,她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要不……”
陶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咱们去找山大王要点?”
“本来他娘的葬礼你也算出了不少力!”
“……你自己觉得这可能么?”沈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哼!”好吧,她也知道不太现实。
“小陶,头抬一抬。”压着他尸格单了。
陶夭翻了个面,将自家皱巴巴的小脸面向沈卓。
“那要不然你也可以趁着业余工夫去抬抬尸体,赚点银钱呀!”她侧着头出谋划策。
明明户籍还没办下来,陶夭已经摆起正牌娘子的派头了。
“而且你也可以报官呀!”她自己不想报官,是怕惹出麻烦来,而且她还有点路痴。
其实,“有点”是美化——她是那种出了东厕就不知道屋子在哪的类型。
要她记得那弯弯绕绕的山路着实有点困难。
要不,哪天试试老马识途?
她从山匪那里顺手牵羊来的马匹居然没被青玄观的道士们给分食,也算是奇迹了。
陶夭挠挠脑袋。
可沈卓是为什么不报官呢?明明当初看到个私盐贩子都还挺大义凛然的。
“我对那山匪发过誓……许诺不会说出去,他这才将我放了。”
见着陶夭的惊愕眼神,沈卓不由多解释了几句:“不仅是为保全性命,咳……”他以袖掩唇。
“而且……我觉得他……也不算一无是处。”
那时,他有感于郑人屠放过杀母仇人的举动。
“不是……”保命当然是第一位的。
陶夭晃晃脑袋,很不认同。
“虽说君子一诺千金,但他可是山匪啊!就说对待这种人咱有必要信守承诺么?”
显然,陶夭的不满完全不是冲着正义,而是冲着那一包袱钱财,当然她嘴上还是大义凛然。
“有道是‘不仁者不可与言约’,你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我……”沈卓沉默下来。
她说得没错,他们总归还是会继续害人的。
自己不该为了一己清名就视他人安危为无物。
“也没事啊……”见人为难,陶夭立刻安慰道:“等户籍下来了我就去报官!”
“那要不然……你先帮我做个钱模子吧?”她瞄瞄沈卓骨节分明的手。
巧得很呐!发家致富指日可待的!
“你说要做什么?”沈卓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
“那就许他们做□□?不许我赚钱?”
陶夭一不小心就暴露了野望。
“你验好尸了么?验好了就跟我走!”
见沈卓不为所动,陶夭上前拉拉他袖子。
完全拉不动。
“哎呀,不是做模子啦,去查案!”她不住跺脚。
落在山匪手上的钱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
“得赶紧把假铜钱的事情查清楚,说不定还能挽回些损失。”
沈卓这才露出笑容。
“走吧。”
白虎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陶夭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不时咕哝:“哎……咱这从哪查起呢?”
“……我还以为你已有头绪。”明明就是她拉着自己出来的。
“咕噜噜……”回答沈卓的是一阵肚子叫。
随后就是陶夭可怜巴巴的眼神——活像只饥肠辘辘的小猫。
对方到底是个小姑娘,能怎么办呢?
沈卓只能安慰:“也不急于一时,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包子铺前,趁着沈卓还在同老板娘结账,陶夭嘴里叼着一馒头,手指又迅速摸上热气蒸腾的笼屉边沿。
她忍不住顺手牵羊了一个馒头,悄悄抓在掌心。
能省则省么!
那卖馒头的老太眼神不好,一直眯着双目。
陶夭也是发现了这点才这么干的。
谁知手腕却突然传来疼痛。
“呀——”她忍不住痛呼一声,怒瞪元凶。
还好自己手稳,馒头没掉了。
“呔!这是哪里来的小贼!”
“怎么是你啊!”
来人原是多日不见的王玄清
。
陶夭嘴里还叼着半个馒头,两腮一鼓一鼓的,像只被当场逮住的松鼠(罪犯)。
她一抬头,就对上王玄清似笑非笑的目光,小手一抖,赶紧护住那只全乎馒头,顺带朝人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这位道长……呃,咱们好像……不太熟吧?”
王玄清抱着臂:“哦?不熟?”是谁刚才叫得和大型认亲现场一样啊!
陶夭忙不迭点头,语气真诚:“对啊!您哪位来着?”
“玄清兄?”一旁,沈卓也有些惊讶。
“沈兄。”
“不是,他谁啊?你认识?”陶夭仍旧坚持装蒜,侧头朝沈卓使着眼色。
王玄清冲沈卓点点头,也不接陶夭的话茬,只是淡淡指了指她袖子里还没塞好的馒头。
陶夭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紧紧捂住袖子:“我这是……是……”
她飞速组织措辞。
“别误会啊!我这是试毒!这路边摊的馒头谁知道干不干净?要是这馒头有问题,大家吃了晕倒怎么办?我先帮大家抽样把关,这可是侠义之举!”
她昂首挺胸,说得像是连自己都信了。
纵使见多识广的王道长,此时也被陶夭的无赖行径噎得无语:“哦?那你方才吃得这么香,是确认它无毒了吗?”
陶夭一脸镇定地将嘴里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郑重点头:“是的,现在可以放心食用了!”说罢,她就将袖中馒头拍在王玄清手上:“知道你最喜欢吃馒头了,不用谢!”
王玄清:“……”
半晌才开口:“陶姑娘,不找人借银子,靠这种手段了?”
“你方才做了什么?”沈卓的目光也凝重起来。
“你……”他转头看看老妇人,硬生生将“偷”这个字给咽了下来。
沈卓到底不想让陶夭卷进麻烦里。
“你拿了几个?”他开始摸荷包。
总之还是先付钱。
老太眼神不好,只是接过铜钱随手丢进匣子里,嘴里念叨着:“谢谢啊,好吃的话欢迎下次再来!”
“我……吃个馒头怎么了嘛……我那还不是想给你省点钱嘛……”陶夭一脸委屈。
别说是个馒头了,自己以前吃饭哪里用得着付钱么!
居然沦落至此!
陶夭在心里默默流泪。
她望望两道严肃眼神,又望望在馒头摊前忙活的妇人和她的铜板匣子,终是低下头。
“对不起……欸?”
陶夭瞥见老太钱匣子里有不少铜钱,形状略显粗糙,颜色暗淡,非常像自己刚刚领着的假铜钱。
她心头一动,忍不住问:“大娘,这些铜钱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是哪儿来的,就是卖馒头来的呗!”王玄清专业拆台。
“总归不像某人,坑蒙拐骗……”
“这小道长说得是呀。”连带着花眼老太也看向陶夭:“都是街上客人给的。我这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啊。”
“……”
陶夭捏起匣子里的一枚钱,递给沈卓。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想到人家摊子上好多假·钱。
刚才自己差点贪了小便宜……
“是同一批。”沈卓确认了。
“这里竟然也有流传……”王玄清接过钱币。
他本来只是打算来这买个馒头,便继续去追查假香火的来源的。
虽然其实也有所预料。
青玄观的香火钱来自十方香客,既然观中的假·钱已经多到能够被打扫的弟子发现,就说明在市场上已经有大量铜钱流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