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灿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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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渡打车回到灿烂公寓。
徐渡留学回来后,在澜城组建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名为“万千象”。
灿烂公寓是万千象的第一个大单,甲方希望在闹市区建一片适合单身打工人居住的小户型公寓。
徐渡在设计的时候采用了极简主义的建筑风格,建筑外观是错落有致的几何体,用了有特殊光泽的钢材和玻璃,显得公寓外形简约又时髦。
建筑层高在结合地暖条件之后已经做到了最高,徐渡这样做,是考虑到澜城的房子寸土寸金,公寓的价格比起其他楼盘能低一些,层高做高了,业主将来结婚成家,可以把房子改成LOFT,增加居住空间。
另外得益于开发商是个公益大佬,徐渡在国际建筑界也有知名度,灿烂公寓还申请到了政府补贴,毕业三年之内的社会新鲜人购房时可以享受一定优惠。
在日渐低迷的房地产市场里,灿烂公寓出人意料,甫一开盘就受到了年轻人的欢迎,地段好,交通方便,价格公道,楼盖得好看,而且它可以改LOFT。
如果说摇粒绒是穷人的貂,那LOFT就是穷人的别墅。谁能拒绝LOFT?
徐渡这一单做下来,给工作室赚得盆满钵满,钱没少挣,万千象的名声也打出去了,甲方高兴,业主也高兴。
但大伙儿提起灿烂公寓,无论是谁,都是先夸一遍设计的精美和人性化,然后补一句“但是这小区的名字忒土了”。
有同事问徐渡,为什么要叫“灿烂公寓”,这名字实在有些辱没他在建筑行业里的名声。
徐渡是柯布西耶国际建筑奖最年轻的得主,获奖作品是他在北欧设计的“微尘博物馆”,微尘两字取的是“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注1)的意思。
博物馆落成那天震惊全球建筑界,国内年近八十的建筑泰斗朱良资老师不远万里亲自去微尘博物馆看了一眼,而后久久不愿说话,直到快回国的时候才拍了拍徐渡的肩膀:“雏凤清于老凤声,我老了。”(注2)
结果徐渡一回国,干的第一票叫“灿烂公寓”,是个同行都觉得他脑子抽了。
徐渡听到别人一遍遍问同样的问题,每回都是笑笑:“灿烂这名字多好,阳光,有生气。”
他总是这样一套说辞,后来同事们也就懒得再问。
徐渡此刻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灯火辉煌中,澜城最高的建筑楼群远远矗立在他眼前。那是澜城的金融贸易园区,一共五座楼,高耸林立,人称“发财手”。
那是张颜灵毕业之后工作的地方。
“徐渡,我还没跟你说我的小名吧。”十九岁的张颜灵笑着说:“我叫灿灿。”
“灿灿?不应该是灵灵或者颜颜吗?”
“我家住在凤凰山,我生在山上,算命的说我命里缺火,火和山嘛,所以就叫灿灿。你有小名吗?”
“没有。”
“那我给你取一个。就叫小渡吧,以后我说‘小渡小渡’,你就说‘在呢’。”张颜灵学着智能机器人童稚的声音,兀自乐不可支。
三十岁的徐渡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温柔而苦涩。
已经凌晨三点了,徐渡把房间所有灯都打开,灯火通明,光亮温暖,可徐渡还是睡不着。
以前只有张颜灵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睡得安稳。后来她走了,即便点亮所有灯,他还是觉得不安。
徐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微信有个红点,是母亲钟珉发来的很长一段文字:“芝芝来病房了,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但芝芝大哭大闹,值班的医护好说话,还是让她进来了。芝芝说她去接你,你扔下她走了。渡,你在国外这些年,多亏了芝芝出钱出力地照顾你爸爸,她从小就粘你,哄哄她,别让她伤心”
徐渡麻木地看完,没有回复。
他点开朋友圈,往下刷了几分钟,看到了张颜灵发的图片,是租房APP上的一张图,毛坯房,配文是“十年金融路,一生个体户”。
徐渡在加张颜灵好友那天,就已经把她的朋友圈翻了好几遍,她明明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但实在不爱发朋友圈。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喜欢她在社交网站上的寡言,他承认他是个庸俗的男人,想把自己女朋友绑在身边,好看的不好看的面貌,都只给他一个人看,无关路人休想占到便宜。
可现在他成了无关路人,竟有些埋怨起张颜灵的吝啬。
他盯着张颜灵这条朋友圈看了很久,他不太确定张颜灵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开店吗?可是金融行业收入不错,她不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人,没理由放弃体面的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张颜灵应该快要回来了。
徐渡做建筑这些年,也算练就一双慧眼,那毛坯房的户型和堆在旁边的建筑材料,是国内特有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得出这个结论,徐渡的心中生出一阵久违的悸动,这悸动让他安心,失踪已久的困意也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体。
……
2013年,高二,学校在爱国主义教育活动月组织全校师生看电影,《三十二》,一部关于慰/安/妇的纪录片。
颜城当时只有一家电影院,是一座废旧大礼堂改建的,颜城人管它叫“文化电影院”。
徐渡不喜欢文化电影院,因为它建成之后上映的第一部电影,是他的生父徐有良带他去看的,张艺谋导演的《英雄》。
当时徐渡只有八岁,看不懂“天下”的意义,只觉得画面五彩斑斓,很美。
徐有良那天很反常,他平常在家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这也很正常,他的老婆钟珉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勤劳能干,靠自己的工资贷款买了房;儿子徐渡品学兼优,自从上了小学,成绩次次都是满分。跟老婆儿子比,徐有良的外貌和能力实在有些平庸,只是颜城水泵厂的一个车间工人。
看《英雄》的那天,徐有良有些亢奋,电影演到侍女和刺客的激情戏时,徐渡分明听到徐有良说了一句“操!真带劲!”
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屏幕里的男欢女爱是恶贯满盈。
看完电影,徐有良带徐渡去吃了烧烤,颜城烧烤都是腌制好的小串儿,很入味,很适合下酒,徐有良喝了足足三大杯扎啤。
那天徐有良回家,突然发了疯,进门二话不说就拽着钟珉的头发走进了卧室。
徐渡本能地想冲进去保护钟珉,但卧室门已经反锁,很快,里头传来了皮带抽打身体的声音,夹在其中的是钟珉的哭喊求饶,还有徐有良一遍遍地辱骂钟珉,说她“不要脸”,说她是“婊/子”……
十七岁的徐渡因为陷入回忆,眼睑不自觉地有些轻颤。
此时,文化电影院的灯灭了,电影开头的龙标却迟迟没有出现。
徐渡的颤抖由眼睑蔓延到所有五官,再由五官蔓延到整个身体,最后一口浊气卡在喉头,几乎让他窒息。
他本来不想来的,他去跟班主任请了假,可班主任劝他,成绩不该是学生唯一的追求,为人处事的情商也很重要,老师说他总是不参加集体活动,这样不好,还是要合群一些,要不然以后会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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