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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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暮春十五,林间月影浮动,流光烂漫,不似人间之境。
彼时这地方还叫云摇,山腰上有一别宫,乃是先皇为长公主所建。据说这宫殿藏在漫漫雾霭之间,寻常人难以得见。
“驾!驾!”马鞭扬起的声音瞬间劈开了此地的安谧,一架马车冲破婆娑月色飞奔而来。三匹马紧咬其后,离马车愈来愈近。
四条腿的马车终究比不过两条腿的快马,很快马车就被逼至崖前。
已是进退两难之时,马车中却突然传出几声冷泠清脆的笑声。
“看来真是踩到你们的痛处了,竟肯花这么多的兵马来取我的命。”一只素手掀起门帘,粼粼的月光便淌了进来,映出少女似笑非笑的面容。
“见你们这么拼命的份儿上,给你们一次机会,为本宫做事,如何?”
“死到临头还嘴硬。”三人对视一眼,夹住马身飞快奔而去,冷锐的剑锋直指少女脆弱的颈。
“哎呀呀,真不愧几条好狗,这般忠心耿耿。那么,本宫只好成全你们了。”只见少女冷笑着打了个手势,马上的三人身体齐齐歪倒,紧接着摔跌在地。
三支长箭从背后射进三人胸口,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夜色中,一束发少年郎从马上跃下,“臣救驾来迟。”
长孙微瞅了眼中箭的刺客,赞叹不已:“不愧是阿叙,这么多年射艺也不曾退步半分,可惜可惜,本宫早已将这门技艺还给夫子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其实这门课她压根没仔细学过,礼乐射御书数,她五堂课能一堂不落下全翘掉。这不怪她,也就只有像展叙这样的好学生才会每堂课都去上。
被唤作展叙的少年人脸微微泛红,“公主若是想学,臣可以每日进宫教授。”
“不必了不必了。”长孙微立刻打断他的话。
展叙的臭脾性她是知道的,若是她答应了,必要时时刻刻对她耳提面命。
大早上的,她只想睡个好觉。
长孙微长臂一挥,指挥亲卫把尸首搬走,“好了,这些人交给我。天色已深,你回去罢。”
正巧园子里的昙花开得一年不如一年,想来这些人也跟着那人捞了不少油水,埋在园子里做她的花肥再合适不过。
展叙常说她云摇宫里死人比活人多,倒也说得不错。她虽有此别殿,但也不常住,多在宫中陪着阿弟。
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阿弟,长孙微就一阵头疼。
“臣送公主回宫吧。”展叙仍道。
长孙微指了指天上高悬的明月,“你可知现在何时了?若是你父亲看见我还得了,定又要家法伺候你。”
自打她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展叙他爹就瞧她不顺眼,时至今日每每遇见就对她侧目而视。许是怕她那荒淫无道的名声,玷污了他家清白的门风。
毕竟这些年她对展叙的所作所为,简直荒唐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长孙微敛下眉眼,沉吟片刻,再抬头眼中的轻佻玩味尽数褪去,“今日之事,我自会去查,若有人问起,还请阿叙缄口,勿要多说。”
“公主放心。”
话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
侍女提着灯,要为她引路。长孙微接过灯盏,屏退侍女,兀自走在前头。跟在长孙微身边的人熟悉她的性子,众人便都无话,山林又隐入了往时的寂静中。
展叙跨上马,轻轻回过头,她已经远去了,只隐约可见发梢上缠绕的月光,有些冷淡,有些缱绻。他低下头,攥住了手心的玉佩。
月色从云层中透了出来,远处恢弘的别宫在此处露出了它的真容。殿顶翻飞的檐角宛若振翅欲飞的青鸾,好似她高贵娇矜的主人,神采飞扬地昭示她的尊贵无匹。只是今日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月色,总觉添了几分苍凉。
长孙微斟了杯茶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她刚回云摇殿巡查的亲卫就来报信,说在宫殿外发现了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听说当时此人倒在树下,还险些杀了赵焉。
“此人身上共有三处伤口,两处箭伤在肩,一处刀伤在腹,且伤口不浅。依在下看,动手的人定是要他的命去的。”赵焉话里话外还有些后怕。
“什么时候问你这个了。”长孙微拍拍桌子,“他都险些要了你的命,你倒先可怜起他来了。”
“那就是个孩子,不像是刺客,反正公主您看了就知道了。”
长孙微一脸不信,“我不常来云摇山,一来就被追杀,今日又因夜色太晚恰好不能回宫,而他就恰好躺在我回云摇殿的必经之路上,这也太巧了些。”
找寻万事万物的关联,这是她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得不做的事,藏在过去与现在的一根线头,如若不趁早揪出来,迟早会成为往后的隐患。
“公主的意思是,这个人和刺杀我们的人是一伙的?可是在下觉着不像。”赵焉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虽说现在下定论太早了些,不过,天子脚下出命案可不是常事。”她搁下茶杯,觉得不对,皱了下眉头,“我说赵焉,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好心。”
赵焉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
他能说么?是那孩子长得怪好看的,饶是他在都城生活这么多年,也难有与之相较的。
卫陵淮听到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脚步声沉重稳健,是个练家子,女的脚步声轻缓但未刻意收敛,不像是世家女子。
声音很快消失不见。
他正要细听,忽然间鼻翼飘过一缕淡淡的冷茶香,一把冰冷的匕首挑起他的下颌,耳边传来女子玩味的嗓音。
“哦?竟是个瞎子。”
卫陵淮咬紧牙关从床上坐了起来,腹部的伤口重新裂开,顿时血流如注。很快,血腥味重新充斥了整间屋子。
“你是谁。”他问。
“我是谁?”她手里的匕首又往上挑了挑。锋利的刀刃紧贴着皮肉,瞬间渗出几滴血珠,“小子,这话应当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几乎是在她动了杀意的一瞬间,原本被刀刃逼到床脚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她手里的刀,左臂勒住她的肩,右手拿着刀搁在她脖颈上。
“公主!”赵焉惊呼。
完了完了,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小子的身手,怕是比他还要厉害。
长孙微抬起手,要他们勿要轻举妄动,唇边含了几分笑意,“好身手。”
“你是公主。”他声线似冰,隐藏不住地颤动。
“怎么,吓到了?”她笑意愈深。
“咳咳。”急剧的疼痛几乎让他握不住刀,他浑身颤抖着,仍将刀死死攥在手心。他想要借着墙壁撑起身,忽而呕出一大口血。
长孙微没有错过他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更生出了几分兴味,偏头望向浑身是血的少年,“你似乎马上就要死了。”
“放我走。”他声音颤抖。
“你可知这玉摇山上夜里多的是猛兽,你就这样出去,就不怕被生吞活剥了?像你这样半生不熟的肉,它们可最爱吃了。”
“放我走。”他冰冷地重复。
她嗤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日若杀了本宫,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这里么?本宫既把你从鬼门关前拉回一次,就能再将你送进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有仇家罢。你就,不想复仇么?”
他幽深的瞳孔轻缩了下。
她说得对,他走不出这里。一旦杀了她,他同样必死无疑。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让那些人白死。那些代价他必须要让他们一分不少地偿还。
长孙微敛下眼眸,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
少年轻轻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本宫可没说要帮你,除非,你能用什么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交换。至于你的命就算了,本宫瞧不上。”她这话实在刺耳,却让卫陵淮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下了。
能够拿东西去换,往往最容易。最珍贵的东西,往往难以以金钱衡量。不过,她既是公主,又岂会缺钱。她方才拿刀的样子,是真想要杀了他。
他早就听说大周有个无法无天的公主,原来是她。
此人不可信,但也不可杀。
少年眼中防备渐深。
“本宫今日遭人追杀,你最好从实招来,证明你与那群刺客没有往来,否则你就去给本宫的昙花当花肥吧。”
卫陵淮想起早先看到的几个黑衣人,又看了看眼前这座华美的宫殿,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那些人是冲她来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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